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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9.沖喜給兩個弟弟弘揚一下中華民族的傳….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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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9. 沖喜 給兩個弟弟弘揚一下中華民族的傳….…

爾雅的事情, 劉璃沒辦法啟用明面上的人去為她收屍。這個時候就體現出之前養的那批暗衛的重要性了,劉璃傳信給張管家,讓他安排人去將爾雅的屍身收斂好, 找個好的地方好好安葬。

因為爾雅的死, 對劉璃的觸動很大,她一連幾天的情緒都不太好。晚上睡覺的時候, 甚至還會夢見她為了救自己,選擇撞上官吏兵刃的那一幕。

每每這個時候,她的心情就更差了。

竹青和喬也知道公主因為爾雅的事情心情不好,兩人悄悄叮囑膳房, 多準備一些甘甜可口的東西,希望公主吃了之後心情可以好一些。

劉璃知道,自己現在還不是傷心的時候,畢竟楚服現在還被關在廷尉府裏呢。

那天看見她似乎口不能言,也不知道平陽公主對她用了什麽刑。劉璃召來張湯,問詢道:“張廷尉,那日的巫女審出什麽結果了嗎?真的是她對父皇和母後下了詛咒?”

張湯回道:“啟稟公主, 平陽公主將此巫女交給臣的時候, 她已經便已經傷了舌頭, 如今口不能言,說不出話來了。”

劉璃楞住:“傷了舌頭?”什麽樣的情況下才會傷了舌頭?

張湯回答:“據平陽公主府邸家臣說,這個巫女被抓住時試圖咬舌自盡,但被及時阻止了。”

劉璃倏地抿唇, 臉色更是沈了下來:“那張廷尉打算如何處置這件事情?”

“當年這個巫女究竟是怎麽逃出來的, 臣定會調查清楚。”張湯道:“請公主給臣一點時間門。”

當年是劉徹親自安排人,用死囚代替楚服被斬首的,看張湯的反應他好像不知情, 看來當年劉徹找的人不是他。

不過這件事情如果張湯認真去查的話,不出一個月應該就能調查出結果,當年真正放走楚服的人是“皇後”。

劉璃想了想開口道:“張廷尉,在你調查清楚之前,我希望你能留這個巫女一命。”頓了頓她又補充了一句:“等她能說話的時候,還需要她解除對父皇和母後的詛咒。”

張湯點頭稱是。

他能這麽配合而且站在自己這邊,劉璃倒也不算意外,畢竟他這個人挺會審時度勢的。歷史上他可以從一個小官吏到最後成為三公之一的禦史大夫,不就是因為他知道怎麽做才能博得漢武帝的信任麽?

如今楚服暫無性命之憂,只怕在監獄裏要受點罪了,而自己現在恐怕也沒辦法將她救出來。

畢竟詛咒天子是可以直接殺頭的罪。

若是阿嬌和劉徹很快醒來,楚服還能有救。但若是帝後還是一直醒不來,楚服可能真的就有危險了,以現在人類迷信的程度,殺了她祭天都有可能。

如今已經是七月份了,大漢此時已經入了夏。之前那群出征的將軍和士兵們,也在不日即將抵達長安。

按照以往慣例,打贏了勝仗,天子會親自登臨長安城迎接凱旋的將士們,這樣的儀式感不僅是將軍們的特殊榮耀,同時也可以鼓舞將士們的心。不過如今天子還處於昏睡狀態,臣子們便也沒有向劉璃提這件事情。

但是給將士們的賞賜還有給他們的慶功宴這些,桑弘羊還是向劉璃進行了匯報,畢竟這些都是財政支出的範疇。

慶功宴設在未央宮前殿,劉璃忽然打斷了桑弘羊的話,看向眾人道:“大軍歸來那日,我會代替父皇,登臨長安城迎接眾將軍。”

眾人微微一楞,倒也沒說什麽,下大夫道:“臣立刻安排公主車輦儀駕。”

隨後又有臣子送上來今年太學院學生的期末筆試,並且匯報今年畢業生中才華不錯的學子。

劉璃扣下試卷,表示會認真閱卷。

事情討論結束,眾臣一一離開。

現在這個氣候是中午炎熱,清晨和晚間門涼快,上林苑送來了一些今年剛剛長熟的西瓜。竹青想到去年公主還挺喜歡吃西瓜蓮子羹的,於是自作主張去了膳房,打算給公主做一碗。

劉璃從宣室殿回到椒房殿之後,在宮女的伺候下洗手了,又換了一套清爽的衣服,這才轉頭去了阿嬌昏睡的房間門,日常看望她一下。

每次公主過來的時候,芙蕖都會帶著寢殿裏伺候的宮女離開。劉璃就坐在床前的踏板上,趴在床邊看著阿嬌,也不說話,就這樣安靜的呆著。

一直到她感覺有涼意襲來,擡頭看了看窗外的天,原來已經是天黑了。她這才漸漸回了神,慢慢起身將窗子關上後,才走出房間門。

晚膳直接送到了劉璃的寢殿裏,反正就她一個人吃,也不需要其他人在旁邊伺候。只是開動的時候,她握著筷子的手微微一頓,她看到了今天的晚膳裏有一道西瓜蓮子羹。

知道她喜歡吃西瓜蓮子羹的,除了當初發明這個吃法的爾雅,就只有竹青和喬了。想到這裏劉璃的心不免又是一痛,老實說這是她穿越這麽多年以來,第一次感覺到這個古代是吃人的。

可能曾經發生過那麽多事情,刀子沒有落在自己身上。又可能其實這些年以來,她被阿嬌和劉徹保護得太好了,所以她並沒有產生這樣的感覺。

一直到這一次平陽公主手中無形的利刃,就這樣生生的砍斷了她身邊的人,她真切的感覺到了難受,也真切的感受到了這個時代的殘酷性。

原來在這個時代,掌權其實還遠遠不夠,必須要成為最終制定游戲規則的人才行。

就像這一次,她明明已經在代理朝政了,但平陽公主卻還是會帶著廷尉府的人闖進椒房殿,以所謂的“詛咒天子”的罪名想要給自己定罪。

一旦自己這個罪名成立了,她就是害帝後不能清醒的罪魁禍首。也幸好張湯其實是站在自己這邊的,自己才勉強躲過了這一劫。

其實會發生這樣的事情,說白了還是自己手中的權利不夠,她目前也只是代天子管理朝政而已。如果此時的自己就是天子,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說了算,就算平陽公主對自己有意見,她也只能憋著。

張湯甚至都不會帶著廷尉府的人沖來椒房殿,要帶自己去問話調查,畢竟沒人敢給天子定罪。

這樣想著,劉璃已經不知不覺的將整碗西瓜蓮子羹給吃完了,不過桌上其他的東西,她都沒怎麽吃。

竹青進來將碗筷收拾了,柔聲問:“公主,要沐浴休息嗎?”

劉璃用手巾擦擦嘴巴,想了想道:“我去看看老三和老四吧。”在他們兩個小家夥的百日宴上發生了那些事情後,劉璃也有好幾天沒有去看他們了。

竹青笑了笑:“好,奴婢陪公主去。”

小嬰兒白天睡覺晚上鬧騰,這兩個小皇子也不例外,不過相比鬧騰的四皇子,三皇子卻安靜很多。

寢殿裏,兩個乳母都在哄著老四睡覺,偏偏老四的眼睛瞪得像銅鈴,非常有精氣神。

門口的宮女給劉璃行禮:“建陵公主。”

屋內的乳母聽見這一聲,看到走進來的劉璃,也連忙站起來行禮。

劉璃笑了笑:“他們還沒睡呢?”

一開始兩個小家夥長得還挺像,但現在劉璃一眼就可以分辨出來他們了,活潑好動的是老四,安靜沈穩的事老三。而且老四似乎被餵養得特別壯,看上去虎頭虎腦的,還蠻可愛的。

劉璃走到搖籃邊,老四此時已經將被褥都給揮掉了,兩只小手也不知道胡亂揮舞著什麽。

再看另一個搖籃裏面的老三,他安安靜靜的躺在搖籃裏,啃著自己的小手似乎在發呆冥想。

劉璃見狀,悄悄的伸手將老三的小手從嘴巴裏拿開,塞進被子裏。結果剛塞被子裏沒幾秒鐘,他又將小手送到了嘴裏。

她算是發現這兄弟兩個的區別了,一個喜歡吃自己的手,一個喜歡吃別人的手。

“早晚溫差大,你們照顧的時候多用心些,別讓兩個小皇子著涼了。”劉璃叮囑了一句。

兩個乳母連忙應道:“諾。”

照顧小孩子的事情劉璃也不太懂,所以也不再多說什麽。目前看老三的狀態,除了哭的聲音小了點,不鬧騰之外,好像一切都是正常的。

就是不知長大以後,這兩個孩子會變成什麽樣。從某種意義上來說,自己的這兩個親弟弟才是她皇權路上的最大阻礙。

劉璃決定教育要從娃娃抓起,不管劉徹和阿嬌什麽時候醒來,她都打算親自教導自己的兩個弟弟。給兩個弟弟弘揚一下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——禪讓,讓他們以姐姐為尊。

**

說來也巧,大軍抵達長安的時候正好是七月初七,便是未來的傳統節日七夕節,長安這個時候叫乞巧節,這個節日最開始就是女性的節日,而不是情人節。

劉璃一早醒來,竹青和喬為她換上新衣服,兩人正好聊起了乞巧節。

這一天通常是由皇後帶領著後宮的妃嬪一起祭祀祈求天上的織女星,賜予她們一雙可以穿針引線,織出漂亮布匹的手。

劉璃仔細的回憶往年,劉徹好像一次都沒有在七月初七這一天,去祭祀織女星。

喬笑著說道:“聽說以前在乞巧節這天,皇後小君會帶著宮女們進行紡織比賽,做一些香囊之類的小玩意。不過最近這些年,好像都沒有了。”

那是因為此“皇後”非彼皇後呀,劉璃感覺,劉徹只會祭祀一些對他有幫助的神明,像乞巧節這些,他就直接忽視了。

可惜劉璃也才知道,大漢的乞巧節還有這個活動,而今天她正好要去長安城門口迎接歸來的將士們。

她緩緩的開口道:“如果有機會的話,明年乞巧節的時候,給你們舉辦這個比賽吧。”

喬和竹青聽罷,都挺高興和期待的。

來接劉璃出宮的車輦已經停在了椒房殿前,竹青幫公主梳好了頭發,為她戴上了前段時間門剛剛制定好的發冠:“這個發冠和公主真配。”

劉璃的頭發已經及腰了,如果不是有竹青和喬每天幫她打理發型,她可能會忍不住找個剪刀,自己將頭發給剪了。

之前新年她年滿十四後,竹青和喬就給她換了發型,總算不再是小孩子才有的兩個發揪了。

此時劉璃的長發高高的盤在頭上,用發冠固定住。發冠後面垂著漂亮的珍珠,一顆一顆格外漂亮。整個造型看上去還蠻華麗的,就是這個發型搞了快半個時辰了。

一切打扮妥當之後,劉璃在宮人的攙扶下登上了車輦,出發去長安城門口,迎接歸來的將士。

因為是代表天子出行,所以出了未央宮後,馬車走的是天子專屬的馳道,大概一個時辰總算抵達了長安城門口。

車輦停下,大軍還沒有到,劉璃也不著急,耐心的坐在車輦中等著。心裏思量著等會見到這些將軍,要說點什麽。

也不知過去了多久,站外面的蘇文低聲道:“公主,好像看見將軍們的隊伍了。”

劉璃應了一聲:“好。”

春二月,劉徹一共安排了十萬騎兵出擊匈奴,如今活著回來的只剩下七萬多人。以衛青為統領,一共十個領兵的將軍,死掉了兩個將軍,一個將軍投敵,一個將軍雖然活著回來了,但他麾下將士全軍覆沒。

戰報傳回長安的時候,劉璃特意留意了一下陳非的戰績,捕虜匈奴三千多人,牛羊上百。這戰績和其他將軍比起來,也還不錯,但他自己好像也負了傷。

車輦外漸漸傳來馬蹄聲,劉璃掀開車簾走出車輦,站在車輦的踏板上看著遠方緩緩行來的眾將士。

一旁亦有圍觀的百姓,一邊好奇的遙遙觀望站在車輦上的建陵公主,一邊等待著英勇的將軍凱旋。

大概百十來人的隊伍行至城門口,隨後眾人下馬,由衛青帶領著來到了儀仗前。眾人行武將作揖禮:“拜見建陵公主。”這些人都是在這次戰役中立下大功的,其他士兵都已經回到駐紮的軍營中,

等待賞賜了。

劉璃目光掃過眾人,然後在蘇文的攙扶下走下車輦,走到衛青面前將他扶起:“眾將士辛苦了,父皇生病,我代表天子迎接諸位將軍凱旋。”

她的聲音不大卻很有氣勢,即使在這麽多武將面前也不顯羸弱。衛青凝了凝神,看著眼前面容姣好的少女,莫名想到了“皇後”。

他們母女身上似乎有一種同樣的氣質。

劉璃沒有在人群中看見陳非,倒是看見了跟在衛青身後的霍去病。在她看向他的時候,他同樣也在看著她。

四目相對,劉璃揚眉一笑,而後很自然的移開了目光,看著衛青道:“衛將軍,因為父皇還未醒來,所以給眾將軍的封賞暫且先記著,但慶功宴不能等。眾將軍暫且回家休整,於酉時在未央宮前殿,犒賞眾位將軍。”

“謝公主。”

劉璃隨著車輦返回,坐在車輦中她卻緩緩的皺起了眉頭。一開始看戰報的時候,她以為陳非受得只是輕傷,現在看他沒有出現在這裏,才覺得他傷得還不輕,不然他不可能沒來。

回到未央宮之後,劉璃一邊安排人去陳非的驍勇侯府探查他的傷情,一邊又要過問晚上宴會菜肴的準備情況。

確定一切都準備妥當了,劉璃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。今晚的宴會也算是重頭戲了,她代表的身份也不再是公主,而是天子。

安排去驍勇侯府的人,很快回來向劉璃匯報了陳非的傷情。當時他是以右將軍的身份帶兵北上尋找匈奴人,在剿滅匈奴的小部落之後,一直行軍深入到了沙漠之地,再不見人影時才返回。

當時他只剿滅了一個匈奴部落,不過一千多人。返回的時候沒有原路返回,而是找了另外一條路,想看看能不能再遇見匈奴部落,卻不慎遭遇了一小股匈奴勢力的埋伏。之後陳非雖然帶著士兵將這股匈奴勢力反殺,但自己也受了重傷。

聽到這些匯報,劉璃下意識的皺起眉,很想出宮看看他,但眼看著馬上就要開始慶功宴了,她也只能先將陳非的事情放一放。

等慶功宴結束了,自己再去看他吧。

酉時快到了,劉璃又換了一身輕便不失莊重的衣服,準備出席晚上的慶功宴。

諾大的未央宮前殿,可以容納上百人,宮中膳房將已經準備好的酒肉呈上,招待立下戰功的將領們。同時,也給駐紮在軍營中的士兵們送去了好酒好肉。

這些將軍們在戰場上出生入死,立下戰功,不就等著回來的時候可以加官進爵麽?如今因為天子昏迷而有所耽擱,大家的心裏多少有些遺憾。

劉璃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,起身道:“諸位將軍為大漢出生入死,建陵在此代表父皇,敬各位一杯。”說罷她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。

“好,建陵公主豪氣。”眾位武將本就是五大三粗之人,看著劉璃這麽精致的小姑娘,如此幹脆利落的喝了一杯,大家也紛紛端著酒杯將杯中酒飲下。

劉璃杯中的是葡萄酒,去年的陳釀,如今喝著正好。殿中還有樂府的歌舞表演,劉璃一邊看著一邊聽這些武將們喝多了酒,說著一些葷話。

好在衛青比較清醒,在他身旁一個武將開口說匈奴女人什麽什麽的時候,及時阻止:“公主在此,莫要胡言。”

那武將下意識看向劉璃,連忙舉著酒杯道:“公主莫怪,末將是個粗人。”

劉璃見大家吃喝也差不多了,幹脆道:“許是我在這裏,大家也不能暢快。我再叫人上幾壇美酒來,你們盡管吃喝,不必顧忌我。”

大家聽說還有美酒可以喝,紛紛開口感謝。

不能談女人,大家只好開始談論自己的戰功。殿中有一武將道:“論戰功,你們誰都沒有我們霍小將軍厲害,僅僅率領八百人,就殲了匈奴兩千人,公孫將軍你說是不是啊?”

被點名的公孫將軍便是公孫賀,出擊匈奴時,他率領一萬騎兵出擊,回來的時候依然是一萬騎兵。因為他沒有找到匈奴人的蹤跡,在外面晃悠了半個月就回來了。

公孫賀狡辯道:“我也想打啊,可就是沒見到半個匈奴人的蹤跡,我能怎麽辦?”

劉璃饒有興趣的聽著他們的對話,感覺公孫賀就像是現代職場中渾水摸魚的混子,反正不立功,也不犯錯,老板也不能拿我怎麽樣。

“那霍小將軍怎麽就能遇見匈奴人?”不難看出,這個武將非常的佩服霍去病,他舉杯道:“霍小將軍,末將敬你一杯。”

坐在衛青旁邊的霍去病,端起面前的酒杯,和這個武將互相敬了酒。

那武將看向劉璃,開口問:“公主殿下,您說以霍小將軍的這次戰功,若是陛下還在,會給他什麽封賞?”

劉璃:“。”

雖然但是……什麽叫若是陛下還在?搞得劉徹好像已經死了一樣。

當然了,劉璃也知道這個武將沒有惡意,便沒有糾正他的說法,只是微微轉眸看向霍去病,而後緩緩開口道:“霍小將軍以八百敵兩千,不僅以少勝多,甚至還斬殺了匈奴的將臣,可謂是雙料冠軍。若是父皇知道,定要給小將軍封一個冠軍侯。”

霍去病同樣轉頭看著劉璃,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過了戰場,他似乎比之前顯得更加沈穩了。在聽到劉璃以冠軍兩字來形容他的戰功時,他烏黑的眸子閃了閃,似乎有光芒一閃而過。

劉璃再次執起自己的酒杯,抿唇一笑,遙遙的向霍去病示意:“我敬霍小將軍一杯吧。”

霍去病自己斟滿了杯中的酒,高高的舉起酒杯,唇角似有似無的多了一絲笑意:“謝公主。”

之後,霍去病周圍的人也紛紛來給他敬酒,不一會兒便喝下了四五杯。

一直到了戌時,這頓慶功宴才接近尾聲。劉璃命令宦官準備車輦將眾武將一一送回家,並給他們三天假期可以在家休息。

劉璃也趁這個機會,站到了殿外透透氣。

“公主。”耳邊傳來了一個清冽而低沈的聲音,劉璃轉頭看向他,笑了笑:“霍小郎。”

他站在她身旁不遠處,濃眉下的眸子凝著她許久後,低聲開口:“半年未見,公主好像變了不少。”

劉璃挑了挑眉問:“是感覺我又長高了嗎?”畢竟半年時間門,容貌是不可能有太多變化的,那肯定是自己又長高了。

霍去病聞言低低的笑了笑,而後點了點頭:“算是吧。”其實他是想說,感覺她變漂亮了很多,更像是女孩子了。

或許是和她梳了少女式樣的發型有關吧。

莫名的,霍去病想到之前劉璃總調侃他梳著總角發型,如今她也不再是總角之年了。

劉璃看向他後面還在被武將拉著喝酒的衛青,低聲提醒:“我覺得你舅舅需要你的拯救,他今日已經被敬了不少酒,不能再喝了。”

霍去病側頭看了一眼,“我先離開一下。”說著他便忙著去給他舅舅衛青擋酒去了。

最後將所有的武將都給送走之後,劉璃轉頭看著整個大殿一片狼藉,總算松了一口氣,隨後返回椒房殿。

竹青已經安排人給劉璃準備了出宮的馬車,見公主從前殿回來,她連忙迎了上來:“公主,現在已經是戌時三刻了,不如明日再去吧。”

劉璃擡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和星星,想了想道:“還是現在去吧,今晚大家都在前殿喝酒慶功,他卻只能躺在家裏,心裏肯定有落差。”

竹青只好扶著劉璃上馬車,和她一起出發去驍勇侯府。

好在驍勇侯府在北闕甲第中,距離未央宮也不算很遠,馬車大概行駛了半刻,便已經到了目的地。

侍衛去敲門,很快便有管家來開門,見到是建陵公主來了,連忙將人給請了進去。

沿著一路彎彎繞繞的小徑總算抵達了陳非居住的院子,管家進去匯報:“侯爺,公主來看您了。”

屋內傳來一些動靜,劉璃提著裙擺跨入門檻,走進裏屋。剛進來便聞到了一陣中藥味,她下意識的皺了皺眉。

“公主?”床上的陳非掙紮著要起來。

劉璃大步走過去,伸手將他給按下:“你別起來了。”他唇色發白面容枯槁,看樣子很不好。

他沙啞著聲音問:“公主怎麽過來了?宮中的慶功宴結束了嗎?”

“嗯,已經結束了。”劉璃沒忍住問:“你怎麽將自己搞成這樣?”

陳非沈默不語。

劉璃皺眉道:“陳非,你太貪功了。”若是他在深入漠南腹地之後,按照原路返回,恐怕也不會遭遇匈奴人的伏擊。

他依舊沒有答話,劉璃放緩語氣道:“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,你說你為了多殺那兩千個人頭,將自己搞成這樣,真的劃算嗎?萬一哪次你傷得太重,救不回來了或者終身殘疾再也不能上戰場了,那這些所謂的軍功還有什麽用?”

“公主說得是。”他終於給了回應,但情緒似乎並不怎麽好。

她輕聲說道:“明日讓荀先生來給你看看吧,他的醫術好,這樣你也能好得快一點。”頓了頓她又道:“那我不打擾你休息了。”

說著她轉身準備離開,身後的陳非突然叫住她:“公主。”

劉璃停下腳步,轉頭看向他:“怎麽了?”

“如果我再也不能上戰場了,我對公主來說……還有用嗎?”他如此問。

劉璃神情一頓:“什麽意思?你究竟傷到哪裏了?”她重新回到他的床邊,伸手就要掀開他蓋在身上的被子,想要查看他的傷勢。

陳非想要避開劉璃的手,卻不小心扯到的傷口,他倒吸一口氣。

劉璃便也順勢掀開了他的被子,親眼看到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。腰上,腹上,胸膛上有些傷口剛剛結疤,有些傷口還流著血。還有一些淺淺的傷痕,應該是已經好了的舊傷。

而這些都還是小傷,最嚴重的是他右邊肩膀上的那道傷,雖然用紗布包著,卻還是因為剛才的動作浸出了鮮血。

劉璃倒吸一口氣:“你的肩膀……”

他的神情黯淡,啞聲回答:“軍醫說,可能再也拿不動重物了。”若是不能再拿起武器,他便不能再上陣殺敵建功立業了。

劉璃緩緩伸出手,指尖輕輕的觸碰到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傷痕,小聲問:“這些一定很疼吧。”

明明受了這麽重的傷,他竟然還在問不能上戰場對她還有沒有用,這個人是傻子嗎?

陳非垂眸看著落在自己胸口那只纖細的小手,他悶哼一聲,臉上的神色卻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抹很微妙的粉紅。

“不疼。”他說。

“你當初來我身邊的時候,我也沒想過讓你去當將軍。”劉璃抿唇道:“先不要想太多,好好養傷,一切等你傷好之後再說。”

他啞聲回:“諾。”

劉璃將手拿開,又小心地為他蓋上被子:“好好休息,等之後我有空了再來看你。”說罷,她收手準備離開,卻被他輕輕的握住了手腕:“公主。”

“嗯?”

他頓了頓,卻又不知說什麽,最後緩緩的松開她的手:“沒事,公主慢走。”

劉璃抿了抿唇,微微點頭後才轉身離開。

目送著劉璃出門,陳非眼眸中的光也逐漸暗淡了下來,他下意識的緊了緊手心,指腹似乎還殘留著握住她手腕時,溫暖的觸感。

是啊,他太貪功了。

明明可以全身而退,卻因為聽到衛將軍的外甥帶了八百人突襲了匈奴兩千人,立下了不菲的戰功後。自己不想落後於他,這才選擇了另外一條路。

可如今想來,陳非又覺得自己有些可笑。就算他最後的戰果比霍小將軍多又能怎麽樣,一個殘缺的自己,怎麽配得上公主?

**

翌日劉璃就安排了人,去請荀熠給陳非治病,並且讓荀熠將陳非的具體情況告知她。

派去的人回來匯報:“荀大夫說,驍勇侯肩胛骨被砍傷,如今藥物只能治愈驍勇侯的皮肉,骨傷不可逆。”

對於一個上戰場殺敵的將軍而言,右邊的肩膀不能正常活動了,無疑等於給他判了死刑。

劉璃聽罷深吸一口氣,揮了揮手讓他下去。

不能再上戰場便不能吧,至少人還活著。想到這裏劉璃又嘆了一口氣,只感覺一陣頭疼。往好處了想,日後可以讓陳非帶領長安禁軍或者羽林軍,這樣以後她振臂一呼的時候,不用害怕被別人倒戈相向。

而且這次陳非的戰功也不錯,劉徹醒來必定會給他加封食邑。如此的話,陳非也算是除了衛青之外的萬戶侯了。

這樣想著,劉璃的心態倒是好了很多。所以……父皇你到底什麽時候醒來?

其實不僅劉璃著急,平陽公主也著急。她還等著自家弟弟醒來,好好的狀告一下劉璃對自己的種種不敬行為。

平陽公主在民間門尋了一群方士,想帶這些方士進椒房殿看看天子到底是什麽原因一直昏迷不醒,結果才剛剛到椒房殿門口,就被守衛給攔下了。

平陽公主怒斥:“吾去看望陛下,爾等敢攔?”

守衛道:“建陵公主有令,看望陛下可以,但只能長公主一人進去,閑雜人等不能入內。”

平陽公主道:“他們可以通曉鬼神的方士,或許可以看到陛下昏迷的原因。”

“不行,只能長公主一人進去。”

平陽公主:“爾敢攔吾去救陛下,是何居心?”

守衛傳達劉璃的原話:“建陵公主說了,這些人身份可疑,萬一心存謀害陛下之心反而害了陛下,這個責任她擔當不起。”

平陽公主:“。”

總之不管她說什麽,守衛都不讓後面的方士進去,最後她也只好作罷。

又過幾日,有一個方士和平陽公主道:“公主,小人有一秘法,可以舉辦一場喜事給天子沖喜,說不定天子就能醒來。”

“怎麽個沖喜法?”平陽公主連忙問。

方士道:“用喜事來沖掉不好的事情,例如可以讓天子身邊親近的人成婚,來完成喜事。”

“這樣嗎?”平陽公主想了想,眼前微微一亮,那不如就讓自己兒子和劉玥完婚,一方面給天子沖喜,另一方面也算是表明了平陽侯府的態度,堅決支持皇長子!

想到這裏,平陽公主連忙安排人去聯系了宗族府的人過來,一起商量著舉辦這個喜事給天子沖喜。

宗正方面覺得,這件事情可行,於是道:“明日我等便上奏建陵公主,為天子沖喜。”

平陽公主聽著宗正說上奏劉璃,心中頓時浮現出一絲不爽,偏偏此時的她也無計可施,點頭道:“既然這樣,那平陽侯府便開始準備婚事了。”

這幾日曹襄日日跑去長平侯府找霍去病,問他是如何做到打出這麽漂亮戰績的,兩人躺在庭院中大樹下的竹席上,曹襄還帶來酒,一邊喝一邊聽霍去病講述戰爭經過。

曹襄聽著萬分羨慕:“這次我若也能從軍就好了!”

霍去病高高挑眉:“等明年你向陛下請纓。”

提到天子,曹襄嘆息:“陛下自皇後誕下皇子後,就一直昏睡,也不知何時才能醒來。”頓了頓他又說道:“這段時間門一直是阿璃在管理朝政,三公九卿均對她讚不絕口。”

聽到曹襄提到了劉璃,霍去病神情微微一頓,他仰頭喝了一口酒,隨即笑道:“畢竟嫡皇子剛剛出生,總不能讓小嬰兒來管理朝政吧。”

曹襄聞言低聲道:“可是之前有不少臣子推薦讓你表弟來當太子代理朝政的,最後也不知怎麽,就變成了阿璃。”

霍去病聽罷只是說道:“我表弟也才九歲,還沒有管理朝政的本事。”

曹襄點了點頭:“也是。”

兩人正聊著,平陽侯府的家丁尋來,一臉喜滋滋道:“小侯爺,長公主尋您回去,說是要和你商議婚事。”

曹襄一楞:“。”

霍去病詫異:“好小子,你要成婚了?是誰家的女郎?”

曹襄看向霍去病,尷尬一笑。

家丁快言快語道:“霍小將軍有所不知,我們侯爺要尚公主了。”

霍去病臉上的神情逐漸凝住,連眼神都冷了下來:“你要娶建陵公主?”

曹襄道:“去病,我要娶阿玥。”

霍去病:“。”

他揚了揚眉,又問:“阿玥也願意嫁給你麽?”仔細想想,阿玥若是嫁給了曹襄應該也不錯。至少曹襄和阿玥也是一起長大的,而且知根知底,以後一定會好好對她的。

姨母若是知道,應該也能放心吧。

曹襄點了點頭:“我先不與你說了,母親定在等我,我先回去了。”

霍去病頷首:“去吧。”

**

宗正的人向劉璃上奏,想辦喜事給天子沖喜,劉璃便也同意了。盡管她知道,沖喜一說不過是迷信,但她若是不同意,那就是不孝。

所以這門婚事她必須同意,而且她也沒有理由不同意啊。

畢竟在歷史上,曹襄娶的人便是衛子夫的長女。如今這個時空的曹襄娶劉玥的話,也算合情合理。

只不過劉璃並不打算就這麽讓平陽公主順心,如果不是她一直搞事情,爾雅也不會以那樣的方式自殺。

王太後在入宮之前,曾經和前夫育有一個女兒。在劉徹登基為帝之後,輾轉和王太後相認了。平陽公主表面上對這位姐姐客客氣氣,實際上心中很不喜歡她。一來平陽公主瞧不上這個窮親戚,二來也是因為這個同母異父的姐姐似乎更惹她母親喜歡。

不知道日後,平陽公主知道自己兒媳的身世和她這個同母異父的姐姐差不多時,會不會後悔結下這門親呢?

平陽公主畢竟是劉徹最親的姐姐,自己現在動不了她,那還不能膈應她麽?就讓她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!

由於劉玥的母親不在了,父親又在昏迷中,沒辦法給她準備嫁妝。作為皇室唯一的長輩,只能由館陶大長公主出面準備了,畢竟這場婚禮是要給天子沖喜的,一切用度從劉徹的私人小金庫裏拿。

衛青作為舅父,主動為劉玥承包了所有的嫁妝。幾乎快拿出了他打仗獲得賞賜的一半金銀珠寶,只為了能讓劉玥嫁得體面一點。

按照流程,曹襄跟著平陽公主來宮中向館陶大長公主提親,然後雙方交換生辰八字。之後一起商定結婚的日期,選擇一個良辰吉日舉辦婚禮。

兩位長輩在商議婚禮的細節,曹襄悄悄離開了大殿,站在閣闕上眺望著遠方。他的心情並沒有因為即將要新婚而感到高興,反而有一種莫名的沈重。

這門婚事不是自己求來的嗎?為什麽他的心裏不是愉快呢?

明明他小時候可喜歡阿玥了,如今終於要娶到她了,可為什麽心中卻有一個聲音叫囂著告訴自己,你會後悔的。

後悔什麽?曹襄問自己,卻找不到任何答案。

一直到他看見不遠處的少女被宮女攙扶著走下車輦,然後一步一步邁上臺階,他的心突然瘋狂的躁動了起來,仿佛找到了一切讓他糾結的根源。

他轉頭向她跑去,在離她還有十幾步距離的時候,開口喚道:“阿璃。”

劉璃仰頭看著站在臺階上的曹襄,展顏一笑:“曹表兄。”

曹襄感覺心臟漏跳了一下,他走下臺階和她走到一起問:“你怎麽來了?”

劉璃道:“我來看看平陽姑姑和我外祖母商議得怎麽樣了,畢竟事關給父皇沖喜,馬虎不得。”

曹襄楞了一下,心口的躁動卻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,逐漸的冰熄了下來:“你……你知道我要成婚了?”

劉璃點頭:“是呀,我當然知道。”這門婚事是她親自批覆的,那肯定知道嘛。

“那你……那你……”他結結巴巴了半天:“你就沒有什麽要對我說的嗎?”

劉璃眨了眨眸子道:“祝表兄新婚快樂,百年好合?”

曹襄:“……”

劉璃邁上最後一個臺階,這才放下手中提著的裙擺,側頭看著他問:“你怎麽跑出來了?”

曹襄抿了抿唇問:“阿璃,你喜歡我嗎?”

劉璃:“?”

她有些詫異曹襄為什麽突然問自己這個問題,而後她點頭道:“喜歡啊。”就看在曹襄給自己的好感值已經到了90點的份上,她也還是蠻喜歡曹襄的。

聽到劉璃的回答,曹襄的神情更為沮喪:“既然喜歡我,為什麽你知道我要娶阿玥,沒有不開心呢?”

劉璃:“額……我為什麽要不開心?”

她如實回答:“我對你的喜歡,是姐姐對弟……不是,是妹妹對哥哥的喜歡。”

差點說漏嘴了。

曹襄:“……” .w 請牢記:,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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